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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媽媽告訴我,我們在灣仔的房子已經賣掉的時候,我非常詫異又震撼——雖然關於放賣房子這回事,之前也略略談到過一次。
灣仔的舊居,是我有意識以來的第二個家。
在這個家以前、第一個家以後的,都是暫住、借住、寄住、短住的地方。

我的童年充滿著搬家的記憶,一整家人搬、自己一個人被搬、半家人搬,都有。
我的媽媽誠然為我們擋住了最大的風浪,
不過,透過母親保護我們的翅膀看出去,那些顛沛、動盪、恐懼、別離,仍然深刻。
童年時好多個住過地的地方,都在我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倉皇而別,而且一別就再也回不去了。我不喜歡而且害怕這種感覺。
身邊熟悉的密友也許知道我的離別焦慮,不過這份離別焦慮不但對人,也對家。

我自小就切切的渴盼著有自己的家——
讀大學時,我有一段日子在廣州進行實習。
相較起我的實習同學心念香港,堅持只肯將我們一起住的宿舍單位叫做「居所」,
我則全情投入,不但視那所房子做「家」,而且把所有熱情和心思都灌注進去。
而三年的大學生涯中,我也一直住在大學宿舍,全程快樂的設計和打理自己的「家」。
那年實習完結,我一絲不苟地把房子還原成最初租給我們的模樣。當時的心情又幸福又傷感,頗為複雜。
到了交房的一天,行李都拉出去了,我最後步入房子檢查一遍時,驚覺這是我幾個月來,第一次穿著鞋子踩進屋中。
那一刻很真切的感覺到,這個地方再也不是我的家了。最後一次關上大門的一刻,幾乎要哭出來。
大學畢業時,要把三年來的一切大小家當搬走:
床底下的無數東西清空了,亂七八糟的衣櫥清空了,擠滿零食的層架清空了,書畫、相片、海報、裝飾、電腦、電話機,一切都清空了。
當時我的室友未搬走。我看著房間左右兩邊的巨大對比,十分茫然。
我留戀地望著室內,直至親手關上房門的一刻。那份心情,與告別廣州的家一模一樣。


自那個時候起,我發現自己對於住過的地方,都留下非常深厚的感情和依戀
可是,我尚未明白告別的重要,也沒有想到這種離別,呼應著兒時失去住所的痛楚。
直至我遇上婚後第一個難關。

新婚的第一個家,在住了快兩年的時候、在我很安心打算一直住下去的時候,很突然的要交還給業主。
當時我們只有三個星期去找尋下一個住所,我們連錯愕和沮喪的時間也沒有,
瘋也似的上網找、四處打電話問、四出去看房子、找家人、找朋友,不停想辦法。
最後我們把大小家當全部送進出租倉庫,帶著一些細軟,住到了婆家。
交房子那一天,我無法接受自己的家變得空空如也,並交給他人,不肯上樓。
驗樓和交還鑰匙的工作交給丈夫,我在樓下等。
此後的好幾個月,從搬往婆家寄居,到再搬往現居暫住,中間發生過許多波折、出現過許多困難、兩口子面對無數節外生枝的考驗。

後來在婚姻輔導的過程中,談及這個搬家風波時,沒想到當我一提起我們的「第一個家」時,就哭了起來。
我沒有想到自己是那樣的掛念它。
而原來我不曾向它告別,也不曾為它哀傷。
當時在趕忙的時刻,不捨、震驚、傷心,都給埋住了,我甚至沒有去見它最後一面。
許多後來引伸出來的大小困難,原來都由這個心理傷口開始。


所以,當最近聽見媽媽說,我們在灣仔的房子已經賣出時,我就鐵定了決心,一定要好好的、好好的告別它。要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告別禮。
這一次,因為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,給了自己充足的時間,也因為已經能夠意識自己的情緒,所以雖然心裡傷感,離別的過程卻平安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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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最最感恩的,是媽媽告訴我舊居還有接近兩個月才要正式交給新業主。
我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準備這次的告別。
我計劃回家兩次。因為探訪一次之後,一定還有許多思念。
很慶幸兩次媽媽和丈夫都同行。
 

我花了一段時間思考,才想到這個道別要怎麼實踐才好。
外國有一項叫做「Memory Box」(記憶盒子) 的活動,紀念失去的人和事。
我可以將它演變成「Memory Blog」——以圖片說故事。我一向的表達方法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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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+: 我的回憶盒子 :+:

1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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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勝利的跳躍 ]

一想到「Memory Blog」的概念,這一張「從前的衣櫃和小房間地板」的相片已經決定好要怎麼拍了。
當我回憶起這間屋子,立刻跳入腦袋裡的深刻片段,就是這一幕——
當時的時間,應該是媽媽剛剛買下這個單位,而我們尚未入伙。
媽媽帶著我和弟弟來看「我們的」新居。在這以前,我們已經「流亡」很久了。
我的記憶中,新居的地板非常乾淨,大概是媽媽已經預先來擦過地板了,木地板甚至有點反光。媽媽讓我們脫掉鞋子,放進入牆式的衣櫃中,然後我們三人不知道誰先開始的,就一同興奮莫名的跳呀跳、跳呀跳,又叫又笑地不停跳來跳去,慶祝終於有了安居的地方。我相信當時的我其實不懂得這個意義,弟弟更加不懂得。我們只是看見常常憂愁的媽媽變得非常高興,於是我們也深受感染,樂翻了。

這個「先脫下鞋子、小心放好,再快樂的亂跳一番」的情景,難忘極了。
這「脫鞋進入的才是家,穿鞋進入的不是家」的概念,也變得很牢固。
告別這個家的時候,它已被重新粉飾好,明亮闊落尤如當時第一次進來的印象。



2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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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母親的驕傲 ]

我很難忘母親是如何的為這個她親自挑選的家而感到驕傲。
而且,她理當驕傲。
這個家座向東和南方,樓層頗高,窗戶又多;窗開的兩面,都沒有什麼高樓阻擋 (這在鬧市中實在是奇葩一朵),遠處就是馬場、山坡,所以,夏天的時候,會有涼爽的山風,源源不住的灌進家裡,有時風還真是頗大的呢! 而在冬天,東南的座向又保護了我們免受西北風之苦,家中可是真正的冬暖夏涼。
這市中心地段中理想的採光、對流、和通風,是媽媽一直引以為傲的,也是我非常以我母親為傲的。
到我長大要買房子時,採光、對流、通風,也成了我自己的標準。



3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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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窗 ]

家中的窗戶很多。回想起來,窗戶對我來說是頗重要的一環記憶。
我也不肯定,是因為家中窗戶很多,所以我從小習慣時常望向窗外,還是我本來就很喜歡憑窗望遠,所以家中的窗子對我而言重要。
回想成長的日子,我有許多攀住窗櫺往外張望的時候。

有時候看窗為了看人街上的各式行人我的母親我的朋友,或者追求者和戀人

我自小喜歡看人。兒時第一個家有個大平台,我會整個黃昏躺在平台上,看著其他大廈的窗子中的人。自二年級搬入這第二個家,附近的商廈裡工作中的人,也是我好奇觀看的對象。樓下行人的衣服的顏色、走路的緩急,讓我想像他們的生活和生命。天空下起雨來,我會自然的攀到窗邊,細看每一個路人的反應。
我也喜歡透過窗子看母親。我是個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孩子(和成人),總是活在懼怕失去照顧的驚惶中。母親外出,我會一直的在窗邊觀望,直到看見她在街上經過、消失。小時候,總是慣性的做最壞的心理準備 (現在也會,但比較能夠覺察到自己的悲觀)。當母親在說好的時間仍遲遲未歸,我的恐懼,就會隨著時間的過去,而以幾何級數地不住倍升。我會開始設想一切的可能性,並想像萬一自己成了孤兒要怎麼辦。我說的怎麼辦是很實際的怎麼辦。我會一直站在窗邊,焦急地巴望,就這樣站站站、看看看,直到母親再次出現在街上,朝家中走回來。我會大大地放鬆下來,然後將恐懼吞到肚子裡,或者哭。
從房間的窗戶往下看,能看到對街馬路上的紅色消防喉頭。這朵蘑菇形的金屬東西,常常成了一隻座椅,一隻可以往上看望我房間的窗戶的座椅。坐在上面的,是想見我的男孩子。有時是我也想見但不能出門見的,有時是我不想見的。
在還未可以戀愛的年日,就靠這樣,爭取多一點的靠近。那裡有許多的回憶:彼此握著電話,看著小黑點一樣的對方,談天談心;又或是對方力邀我下樓相聚,我力陳自己無能為力;又或是,渴望見我的人,被我避而不見,於是一直走到樓下,苦求只見一面;也有喝酒之後的那個人,在我家樓下打電話給我,借醉說掛念的話。我家住在熱鬧的中心地段,所以也會有不同的朋友經過,邀我下樓共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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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有時候看窗,是因為孤單、因為寂寞、深感無法脫離現實的桎梏。我非常服從學校和家庭的教育與規矩,雖然極為吃苦,可是我信任苛刻課業和密集考試的訓練。身處女子名校的七年,我沒有深交的朋友,也不可以戀愛,我堅守了七年的深刻孤單和鬱悶。所以我老是看著窗。我老是看著隔在窗前的窗花,甚至很多時候用雙手握住這直直橫橫的鋁質金屬條子,如囚禁握住鐵窗往外張望。不知道有多少次,我的思想乘上微風,鑽出了窗花,在想像的鋼索上,一直的向山邊滑翔,以飛一般的刺激高速滑翔。一次又一次、一次又一次,我的目光從書本作業上飄移窗上,再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,多年如是,總是在鋼索上從家中滑翔到山坡的念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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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時候看窗,是心裡想飛的念頭很強烈。我自從三歲,就曾有在幼稚園班上說自己的願望是想飛的事跡。那次事件的結局是被來聽課的校長批評沒有大志。不過這無損我想飛的熱情。這想飛的衝動,因著不自由的中學生活的對比,變得非常鮮明。我連做夢都夢見自己在飛。所以,我會看著窗,想像自己一直飛、一直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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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房間除了有一扇向街的窗,還有一隻非常小的、在牆壁高處、向另一面街的小窗。因為房間最早期曾放置雙層床,而我睡上層的床鋪,所以這隻高高的小窗,是我個人的角落。看風景、看街、吹風,對著風說心事。雙層床搬走後,我較多時間攀在大窗上。小窗後來也安裝了空調。家中本身沒有空調。據母親說,這是我堅持要安裝的。



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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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 我所敬愛的外公 ]

有一段日子,我的外公住在我們家。我非常喜歡我的外公,我的外公也特別的疼愛我。他在我們家的日子,就住在大房間。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外婆,祖父母也在童年時失去了聯絡。外公成了我唯一的祖輩。我敬愛我的外公,有一段日子,常常晚上吃過飯,就待在他的房間,談談話、聽聽他哼歌和敲手指、看看他畫他最愛畫的毛獅子,雖然兩個人沒有什麼對話,有時也悶悶的、怪怪的,但我看得出外公很開心。在我不被允許談戀愛的日子,我總是覺得,外公不知道為什麼其實心裡很清楚我會偷偷與男孩子見面。可是,我同時也總是覺得,外公一直護著我不告訴母親。但他會暗暗勉勵我要讀書。我亦一直名列前茅,從不曾辜負過他的寄望。不過,外公在我中四那一年離開了。我的傷心延續了好久、好久,他送給我的各樣小東西,我一直留在身邊,但不太敢拿出來細看。我的母親是個了不起的人,她總有辦法令我對家人和親戚充滿欣賞。同樣,她也教導我非常欣賞我的外公。他走了以後,我按著大房間的擺設,和那株萬年青,寫了一篇懷念他的文章。

 

5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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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舒適的洗手間 ]

未離開家之前,我不會想起家中的洗手間有多特別。
可是自從結婚後與丈夫搬到新居,我就一直的很不喜歡洗手間這個部份。
我不喜歡踏入洗手間,而且視每日的洗臉、刷牙、洗頭、洗澡為很麻煩很悶人的苦差,天天都想逃避。結婚這四年都一直如此。
直到我回家告別這個洗手間,我才忽然想到,我一向都沒有這份抗拒的呀。每天的洗臉、刷牙、洗頭、洗澡都很自然的就溜過了,不像現在一早一晚都要提起精神進行這一系列的手續。
原來,這是一個乾淨的、舒適的、讓我安心自在的洗手間。
這也是兒時三個人一起玩水、被逼洗冷水澡、媽媽幫我們剪頭髮、我幫媽媽染頭髮的地方。
 


6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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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廚房 ]

媽媽公事家事都非常繁忙,我在家裡的角色就是個幫媽媽忙的乖小孩。那時媽媽上夜班。我們下午放學,媽媽黃昏上班,中間短暫的居家時間,就是媽媽預備晚餐的時間。我家的冰箱放在廚房門口,以致廚房門變得很窄。我的身影常常晃在那道窄門邊,看著媽媽忙,並準備著隨時捧碗筷、捧煮好的菜、捧電飯煲出去,放餐桌上擺好。我喜歡這樣來來回回於廚房和餐桌之間走來走去,覺得自己很能分擔媽媽的工作。菜沒煮好的時間,我就這樣吊在門邊,賺取一點與媽媽相見的時光。長大一點,課業繁重得沒法掛在廚房門前沒事做,我就不斷的提醒媽媽菜一燒好要喊我,我就從房間奔出來幫忙準備開飯。而途中,想起學校裡的什麼事、想起某份通告、想起了要問媽媽的問題,就由房間跑到廚房門前,跟媽媽說話。所以這扇廚房門,是我跟媽媽相處、說話的地方。小插曲之一,是媽媽專注起來特別怕被人嚇倒,我常常從房間跑出來跟她說話,明明跑到一半已經在喊話了,去到廚房門前媽媽還是會嚇到跳起來,然後輕責我走路無聲的忽然來嚇她。

廚房除了是平日忙碌生活中的相聚點,也是假日有好吃的東西的地方。放假不用上學的日子,媽媽上夜班反而成了好處,成天都有得見面。媽媽間中就會做一點好吃的東西給我們解饞:煎鬆餅、西多士等等。媽媽其實對料理沒有興趣,可是為了兩個孩子高興,還是會做點甜食,這一直都是我非常美好的回憶。



7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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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客廳與房間 ]

我家是「一廳兩房」的單位,進門之後不設玄關,直接就是客廳,最接近大門的是廚房。
客廳另一邊有走廊,洗手間在走廊前端,兩間睡房就在走廊後端。我們稱兩間睡房做「大房間」、「小房間」。
媽媽說,兩間房間其實大小一樣,不過因為形狀不同,窗戶的大小和採光程度不一樣,視覺上就有大小之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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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一開始搬進去,直到結婚搬出,都住在小房間。
最初房間擺放那種連著小衣櫃和小書桌的雙層床,媽媽和我睡上下鋪,外公住大房間,弟弟睡客廳。
後來外公離開了以後,媽媽搬到大房間,小房間則換了單層床,窗子也終於露了出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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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廳向來是弟弟的空間。
有好一段時候,我為此悶悶不樂,因為客廳一點都不像一個家庭的客廳,只像一間闊落的個人房間——這是滿地滿室堆放著弟弟的玩具、弟弟的衣服、弟弟的書簿雜物的大型睡房。而電視機、電腦、電話機,全都放在客廳。我非常內化「要做乖孩子」的教導,除了認真的讀書和永遠都支持媽媽,生活中的大小事(除了對談戀愛的渴望)都非常服從;同時對比著弟弟的不聽話,我更奮力地保持「乖孩子」的身份,不肯鬆懈。我一直到中學,都會連打電話、用電腦、開電視,都習慣地先告訴母親一聲,母親應了,我才會使用。但與此同時,弟弟用另一套方式生活著。他隨時看電視、長時間用電腦,要讓他停下來是非常困難的事。由於弟弟總是佔用著電視或電腦其中之一,而電視和電腦又平排放置,於是弟弟打電腦遊戲時,我不能開電視,因為會吵到他;弟弟開電視時,我又不能用電腦,因為音量在耳邊轟然。漸漸的,我就不踏足客廳了。客廳的一面是長期開著但我用不到的電視和電腦,另一面是弟弟的床舖書桌和滿地的東西,也沒有可以停留的空間。後來在青少年階段,我愈加敏感孤單,而弟弟變得脾氣很大、非常暴躁,客廳不時成了媽媽與弟弟的戰場,我更加不想踏足。每一天只會在晚飯時間快快的走出來,忙忙的把飯菜吃下肚,又快快的回到自己房間,躲起來,才多一點安全感。這樣的日子過了很多年。回想起來三個人都過得很辛苦。後來到弟弟讀完書了,一切就較安靜。電腦電視仍是他長期佔用的玩意,但我比較敢留在客廳,與媽媽或朋友談天、吃飯。偶然,也可以與弟弟分享客廳的空間,一起看一套電影光碟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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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房間雖然充滿著成長期間的委屈、孤獨、苦與淚,同時也充滿著友情與愛情。我喜歡約朋友來我家,也喜歡在家中談戀愛。朋友來了我家,就徑直的到我的小房間中,談天說地、聽音樂、玩耍、看書、溫習,度過大半天。我的房間也是我戀愛生活的重要場地,每個角落都有回憶,每件擺設都是小禮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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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到戀愛的記憶,地方也許要伸延至大門口鞋架邊、甚至電梯走廊、甚至樓梯間。這是我每一次送別戀人的地方。戀人準備離開時穿鞋的背影,總是在我心中久久不散。即使第二天就要再相見,分離於我而言仍是艱難。門口的送別,累計起來已經上千次,但道別的甜與苦,一概都深刻,不曾磨損。從初戀以前,到訂婚之後,不同的人離開這個門口,都給我不同的告別方式。現在寫起,仍一一記得,不過不贅了。




還有許多的故事,我留著說給自己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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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一個家的傷感,終於可以踏實、可以真切、可以面對、可以接納。
而,傷感裡面也有滿足和感恩。

建築物固然保留許多回憶,可是活生生的家庭生活繼續延伸。
我在鞍山經營著婚後的生活,母親在小島上開展她的婚姻生活,弟弟也搬到媽媽處,開始新的生活。

讓我們帶著慶祝的心情,守護未來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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